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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创世纪前传冰峰魔恋第八十二章打虎牢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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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vfgg20082017/4/28字数统计:20386(创世纪外篇故事基于erenisch系列漫画创作,与前传没有任何关系。)第八十二章打虎牢龙(下)西塘,繁闹市区内矗立着一栋左右对称的高大建筑物,从正面看像一扇巨型屏风,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宽,从侧面看又像两把利剑指向长空,此处正是t市北洋医院刚刚落成启用的新院区所在地。

    北洋医院创建于1901年,由美国卡特彼勒基金会按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模式建立,是t市乃至全中国历史最为悠久,也是最富盛名的西式医院之一。

    下午三点,一辆并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急匆匆地驶入了北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轿车开门处,从车里走出的是一个女人,她正是t市刑警队的副队长杨慧欣。

    杨慧欣出了停车场,直奔同在地下一层的急救中心而去。进入急救中心的接待大厅,早有一位中年管事在等候她。她在路上就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联系上了院长,所以她一到,管事就领着她直接奔抢救室而去,一路上杨慧欣脸色严肃、一言不发,回忆着昨日车祸至今短短一天内所发生的诸多怪事。

    在所有怪事中最为蹊跷的当然还属昨天早上发生在滨海大道上的车祸。作为政务院直辖的首善门户,t市刑警总局协助地方侦办案件是常有的事情,即便是“余棠失踪案”这等举国关注,公安部专门下文要求各地警方配合调查,并在全国范围内通缉犯罪嫌疑人的恶性案件也不是头一糟了,所以当杨慧欣一开始接到局长的命令带人封锁港口时,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车祸发生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致使车祸发生的是一场罪恶的人口买卖,根据f市刑警总局所提供的信息,余棠被绑架后不久,就被当地的犯罪组织转移到了t市等待“交易”,“交易”

    时间为2月20号的早上8点,“买家”为雇凶绑架余棠及其他九名f市失踪女子的美国人汤姆森夫人,t市刑警总局正是根据这一信息,调集精锐警员在昨天早上突袭了此次“交易”。

    突袭的结果是,人质被解救,但人质并不是余棠,而是同样失踪多日,且在余棠失踪酒店上班的孙经理,“买家”也并不是传说中的汤姆森夫人,而是人称“力哥”的本地黑社会组织头目陈光力,甚至“交易”的时间都不是早上八点,可以说,f市刑警总局所提供的信息几乎全部都是错的,除了这次“交易”的地点——t市货运港北集装箱码头十号仓库。

    现在想来,车祸发生前两天,t市货运港口便已经被警方以“例行安全检查”

    为由封锁,就算余棠当时真的被绑匪们囚禁在货运港某个仓库内,绑匪们理应也该优先把余棠转移出港口再进行“交易”,因为在港口“交易”既容易为警方所发现,又无法保障前来“交易”的“买家”的安全,但绑匪们却还是这样做了,于是乎,“买卖”黄了,绑匪们也落了网,“买家”更是落荒而逃,以至于同滨海大道上逆行的大卡车迎面相撞,连命都差点丢了。

    一场本不该发生的“交易”引发了一出一死两伤的惨剧,但这还只是这起车祸的第一个疑点而已。随着昨天下午警方对已死亡面包车司机携带手机的数据还原,手机中存储的一段通话录音使更多的疑点浮出了水面。

    这段通话发生在车祸的前一天,时间不长不短,正好三分钟,先是女方整整一分钟的咳嗽,然后是男方整整一分钟的咳嗽,最后一分钟内男女双方交替说数字,直到最后一秒钟二人同时说出“840”这个数字,而后通话结束。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警方凭着以往办案的经验,基本可以确认这通奇怪的电话是二人用密语完成接头后,传递了某个信息,尤其最后一秒中出现的那个数字“840”,杨慧欣一听到就立刻想到了车祸发生的时间——2月19日早上8点43分,当她把自己的猜想告诉王队长和f市刑警队队长孟璇后,二人也表示认同她的猜想,“840”这个数字代表时间,换句话说,就是这起车祸是有人精心安排的,甚至那场“交易”都是演给警方的一出大戏。

    如果此猜想为真,姑且不论其目的何在,首当其冲的一个矛盾之处就是“买主”陈光力知情否?如果陈光力知道内情,那么为何他会因车祸而身受重伤,如果陈光力不知道内情,那么又是谁在背后要利用他达到何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呢,那位同面包车司机通话的女子又是为谁工作的呢,难不成是美国的汤姆森夫人吗?

    种种疑问萦绕在杨慧欣,孟璇,王队长以及刑警队所有警员的心中,但他们的疑问没人能够解答,面包车司机已死,剩余二人虽然命保住了,但也都处于昏迷状态,对车祸的调查直到今早才因其中一人恢复意识有了转机。

    其实,近来让杨慧欣忧心的不止公事,还有她的家事和她的同行,f市第一警花,孟璇。

    说来巧合,余棠失踪的那天正好是杨慧欣与李大仁结束十年爱情长跑,修成正果的日子。二人的爱情故事是从帝都华洋大学的校园里开始的,当年杨慧欣是全校公认的校花,人称“小圆圆”,李大仁家境殷实,英俊儒雅,学识渊博,可以说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男神,二人无论从才学容貌,还是思想观念上都十分契合,所以当二人机缘巧合相识后,很快就擦出了爱的火花,成了华洋人尽皆知的模范情侣,并打破了“毕业即分手”的校园诅咒。

    大学本科毕业后,李大仁入职美国安吉拉公司中国分公司,从销售员开始干起,杨慧欣则考上了警校研究生进一步深造,三年后,杨慧欣如愿进入t市刑警总局,当上了一名光荣的刑警,李大仁也因其能力卓著得到安吉拉中国分公司总裁的赏识而跻身公司管理层,担任副总经理职位。

    很快地,婚嫁问题就被双方父母提上了日程,尽管二人本身对此事并不着急。

    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源于二人各自经济独立,并不存在谁依靠谁的问题,而且二人又都处于事业上升期,结婚生子对于杨慧欣尤其不利,但二老年事渐高,虽然嘴上不说,但想要抱孙子的心却日盛一日,最终,二人在春节前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新婚遐迩,二人连蜜月都没来得及度,李大仁就不得不远赴大洋彼岸。婚假的第一天,他突然接到美国总公司的命令,要求他赴美向总公司汇报中国区相关业务的情况,他本打算跟总公司说明情况,安排公司其他人去,可是却被他的新婚妻子杨慧欣制止了。

    杨慧欣做出如此牺牲不仅仅是为了丈夫的前程,还有她身为人民警察的职责所在。尽管美国安吉拉公司总部是以“汇报中国区业务”为由命令丈夫赴美的,但无论是丈夫还是她自己都深知,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其实是那份被称为【天使】的配方。

    谈及这份配方,就不能不说到一个人,余新。此人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与计算机双料博士,公安厅厅长余连文的远方堂侄,f市前刑警队队长、第一警花石冰兰的第二任丈夫,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由国家卫生部高官背书、安吉拉中国分公司总裁亲自敲定的合作伙伴余氏制药的创始人及董事长,【天使】配方的所有人。

    作为安吉拉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对此配方的实效与安全性进行充分的检测,如实地向总公司汇报情况,是丈夫的分内之责。故而,当丈夫拿到那一份厚厚的药品实验报告,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后,他才会要求总公司放弃此配方,并立刻中止与余氏制药的合作关系。

    然而,美国安吉拉总公司管理层却否决了他的请求,而且他们还邀请余新访美洽谈双方合作细节,丝毫不顾中国消费者的利益与安全。无比愤怒地丈夫盗取了那份被列为公司最高机密的药品实验报告,在新婚前夜把一切都告诉了她,那份报告她也完完整整地阅读了一遍并且做了安全备份,以留后用。

    相关药物检测与试验显示,【天使】的配方异常复杂,既有可以直接刺激性器官,如胸臀等部位二次发育的特殊激素,同时含有部分生物毒素,如蛇毒、蝎毒等,甚至还有微量吗啡成分,虽然各种成分中和后对人体无害,但长期服用很可能会使人药物成瘾,身体内更是会因此而积累大量毒素,进而威胁服用者的生命安全。

    就像丈夫所言,这种药根本就不是什么“美容丰胸神药”,它更配不上【天使】这个名字,它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美容药”,从根本上来讲,它是一种软性毒品,或者是慢性毒药,一旦它大量流入市场,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因如此,杨慧欣在得知安吉拉总公司要求丈夫赴美“汇报中国区业务”后,劝说丈夫打消了另派他人前往的打算,哪怕他们的蜜月才刚刚开始,她希望丈夫能向总公司高层晓以利害做最后一搏,如果丈夫再次失败,那么就另寻他途,总而言之,她与丈夫都下了决心,一定要阻止其上市。

    可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丈夫前脚刚走,余棠的案子就来了,她与整个t市刑警总局被公安部被告知,一切资源都要优先于此案,直到找到余棠为止,她奉命带人封锁了港北货运码头,紧接着,孟璇来了。

    关于孟璇,杨慧欣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是石冰兰的继任者,“f市新第一警花”,虽然已从警四年有余,但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工作成绩,反而在喧嚣一时的“变态色魔案”中不慎落入“变态色魔”之手,其同在刑警队工作的恋人王宇为了救她因此而遭受重创变成了白痴,至于媒体所津津乐道的孟璇对恋人王宇不离不弃的爱情故事,她既没有兴趣了解,也不相信这类个人宣传,这是一个体制中人最基本的智商底线。

    按照f市刑警总局的说法,孟璇来t市是为了与t市刑警总局合作调查余棠的下落,同样地,杨慧欣对此种说法也不相信,原因很简单,如此大案当前,作为地方警察机关的f市刑警总局人手本就已是捉襟见肘,此时却还将侦办案件的总指挥,刑警队队长只身派遣到外地去找人,这完全不符合警局侦办案件的常理,如果非要解释,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外调避嫌。

    杨慧欣的判断没有错,昨天下午她被局长单独叫进了办公室,在那里她得知了由公安部下达的对参与绑架买卖余棠的犯罪嫌疑人王宇等人的全国秘密通缉令,如果孟璇真如媒体所言那样对王宇不离不弃,那么王宇从一个白痴变成犯罪分子她不可能不知,知情却向警方隐瞒,自然会失去警局的信任,“流放”到外地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局长命令杨慧欣要随时监视孟璇在t市的一言一行,于是,她邀请孟璇住进了自己与丈夫婚后新购置的豪华公寓之内,毕竟,哪里还有比自己家更容易监视孟璇的地方呢?

    果不其然,在孟璇住进家中的第一个晚上,也就是昨晚,杨慧欣便发现了孟璇的问题,准确地说,是孟璇身体的异样之处。昨晚,她安排孟璇住在给未来宝宝准备的小卧室中,夜半时分,她噩梦惊醒,思念又担心丈夫令她再难入眠,辗转反侧她决定去浴室冲个凉,哪料一开门,竟撞见了在浴室中全身赤裸,正在忘情自慰的孟璇。

    即便杨慧欣也是个女人,但这般难以启示的事情被一个才刚相识不久的人看见,换成是她自己也会很尴尬,这也就难怪身材娇小,凹凸有致的孟璇会羞红着脸,像个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小女孩一样,一眨眼就跑回了房。

    尴尬之余,杨慧欣彻底失眠了,冲完凉重新回到没有丈夫陪伴的空闺房后,越是回想起那一刻,她就越觉不对劲,越觉得浑身发凉,孟璇浑身通红,她的胳膊、乳头,甚至是大腿上都遍布着吸毒者会有的针眼,她的乳晕是只有孕妇才会呈现的深褐色,她的阴唇充血而肥大……不到一分钟内所观察到的种种细节,令杨慧欣马上就想到了那份恶毒至极的【天使】配方,孟璇身体的种种异常,在那份丈夫给她看的报告中几乎全都提到过,就写在名为“长期服用者可能出现的副作用及其表现”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之中,她很想要说服自己放弃这样的想法,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说这只是巧合而已,但她失败了。

    理智告诉杨慧欣,世间从来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巧合,她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但女人的第六感促使她重新阅读了所有关于“变态色魔案”的新闻报道,隐约间一张大网铺开了。

    孟璇曾经是石冰兰的下属,二人先后落入过“变态色魔”之手,在此之前,f市副市长之妻林素真及其女儿萧珊也曾落入“变态色魔”之手,二人被警方救出后据传曾失忆过一段时间并且伴随着“强烈的性冲动”,假设这种怪病是“变态色魔”使林素真母女染上的,那么孟璇与石冰兰是否也染上了这种怪病呢?

    两年前的除夕之夜,王公馆大火,熊熊烈火烧尽一切,新上任的李天明局长求功心情,把所有罪责统统推到石冰兰前夫苏忠平身上,宣告“变态色魔案”告破,石冰兰留下一封哀莫大于心死之信,就此消失于尘世,若是“变态色魔”与“第一警花”的故事终结于此,倒是颇有些寓言故事的意味,但故事没有结束,还在继续。

    近一年之后,就在“变态色魔案”几乎快要被公众遗忘之时,石冰兰回来了,她穿着“性感而大胆”的透明婚纱,在众目睽睽之下嫁给了余氏制药的创始人及董事长余新,那个手握【天使】配方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阔太太,专访记者问她为何从警局辞职,她竟坦然答曰:“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我先生需要我辞职回家,我就辞职回家,相夫教子本来就是女人的本分,现在我唯一在乎的就是我的家庭。”

    谁是石冰兰?这个问题的答案全中国任何一个刑警都可以立刻回答出来,她以警校成绩第一毕业,她第一年到f市刑警总局工作就破获了“七二三特大制毒贩毒案”而轰动警界,她是继任霞之后新中国最年轻的刑警队长,她曾誓言要付出一切去捍卫正义,消灭犯罪,她是每一堂新刑警入队教育课都必会提到的优秀刑警榜样,石冰兰是一面旗帜,一面所有后来者都抬头仰望的旗帜,一面代表着正义、女权、法律,高高飘扬在蓝天中的伟大旗帜!

    而那个说出“相夫教子本来就是女人的本分”的女人到底是谁呢?杨慧欣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会是石冰兰,短短一年间石冰兰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一年间她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杨慧欣无从而知,但她看到了孟璇变成了什么样子,有没有一种可能,石冰兰也因“变态色魔”而染上了那种怪病,从而使她性情大变呢?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可能性,一种杨慧欣想都不敢往下想的可能性,林素真萧珊身上的怪病很多病理表现实在和【天使】配方的副作用太像了,假如“变态色魔”没有死,假如苏忠平只是余新的替罪羊,假如石冰兰、林素真母女,孟璇,楚倩,假如她们都屈服做了余新的性奴……想到此处,杨慧欣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一看窗外,天已经亮了。

    今早在去往警局的路上,杨慧欣接到了北洋医院院长的电话,北洋医院是距离车祸地点最近的一家大型综合性医院,昨日被警方救出的三名伤者自然被就近送到了这里进行抢救。

    院长告知她,昨日车祸中最早被警方救出的三十多岁的男子醒了,而且意识神智都很清楚,这一消息大大振奋了同车的孟璇,孟璇一到警局,就向局长申请将此人从医院普通病房转入警局内部的特别看护病房,局长痛快地批准了这一请求,随后二人在特别看护病房中对其展开了审讯工作。

    审讯工作不出乎她意料地极其不顺利,再说明白一点,就是毫无进展,因为此人对任何问题都一语不发,为了不耽误时间,她们只好中止审讯,改换其他方式调查此人的真实身份。通过全国人口系统的面部识别与指纹识别技术的甄别,%的概率是伊宁人马回德,此人系穆族,现年44岁,现居f市,离异,有一子三女,名下有房产三套,奔驰轿车一辆,各大银行账户存款三百余万。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家产殷实,居住在f市的中年男人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百里之外的t市,参与一桩注定会失败的“交易”呢?在刚刚结束的t市与f市两地刑警总局警务协作电话电视会议上,f市刑警总局局长任霞似乎给出了答案,f市刑警总局早就盯上了此人,马回德不仅是高贵名族的一员,他还是余氏制药前财务部门的总负责人,而且辞职时间为二月十九日,也就是车祸前一天。

    面对这一结果,杨慧欣多么希望这个人不是马回德,她安慰自己说,%的可能性是别人,一个和余氏制药或者余新都毫无关系的人。可是,即便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希望也被孟璇一脸沮丧的一声轻叹浇灭了。

    杨慧欣没有问孟璇为何如此,她知道孟璇是不会告诉她的,她害怕自己令孟璇产生戒备之心,她更害怕自己心中的一切猜测都将成真,所以她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脸微笑的与孟璇离开了会场。

    这时,杨慧欣的手机铃声响起,北洋医院院长再次给她打来了电话,但这一次院长带来的不是好消息。主犯陈光力自被警方救出送医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今天中午他的全身器官突然开始急剧衰竭,随时都有可能猝死。她随即决定带孟璇一道去医院了解情况,可是孟璇却拒绝了她的邀请,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躲进了卫生间。

    时间不等人,杨慧欣只好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前往北洋医院的路,现在,她已经来到了抢救室的门外。抢救室门口亮着红灯,表示里面正在进行抢救。管事没有犹豫,直接把杨慧欣带进了隔壁的观摩室。观摩室和手术室之间只隔了一面巨大的玻璃,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同时,观摩室正面的墙上还装了一台大尺寸的平板电视,实时显示手术台上的情况。

    杨慧欣一进屋,就直奔大玻璃。只见手术室中灯火通明,一群医生护士正围着手术台忙碌着。从杨慧欣所站的角度看不清躺在手术台上的陈光力,只能隐约看到他缠满了白色绷带的头部。

    杨慧欣看了眼旁边墙上巨大的显示屏,正要发问,观摩室的门开了,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管事赶忙介绍,这位是急救中心的主任,得到了消息特意在这里等候她的。

    主任和杨慧欣简单寒暄了两句,请杨慧欣在沙发上坐下来,指着墙上的显示屏介绍起陈光力的情况来:“病人的伤势非常严重,送来时已经深度休克。经检查除头部有撞击外伤之外未发现致命的开放性伤口,因此现场失血情况并不是非常严重,主要是剧烈撞击造成的多脏器损伤和骨骼损伤。昨天下午,医院紧急召集了外科主任主刀,开腹进行了受损脏器的修补,制止住了内出血,暂时保住了病人的生命。”

    “既然已经保住了,那为什么又会突然全身器官衰竭呢?”杨慧欣不客气地打断了主任的介绍。

    主任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瞟了眼大屏幕,字斟句酌地说:“目前来看,出现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用药不当,不过……”

    “不过什么?”杨慧欣的口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主任叹了口气道:“从昨天开腹的情况看,病人的肝脾肾都受了严重的内伤,并有破裂的情况,已经并发了肺气肿,虽然一般来说,只要没有伤及心脏,其他脏器的损伤手术都是可以控制的,但病人入院时的初步检查还发现病人有严重的药物成瘾,他全身的器官本身就已经严重功能受损了,用一般的说法,就是……”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个瘾君子,而且已经快要死了?”

    杨慧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主任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终于还是开了口:“对,病人是个吸毒者,吸毒史至少有十年了,我们现在能做,正在做的,只能是尽力保住病人的生命。”

    杨慧欣顿了片刻,缓缓又道:“我明白了,主任。最坏的情况是抢救失败,他死掉,那最好的情况呢?”

    “鉴于病人的脊柱和颈椎都在撞击中都严重受损,压缩和破碎情况相当严重,病人就算活下来,也极有可能全身瘫痪,甚至可能变成植物人。”

    说罢,杨慧欣强压着情绪向主任点头致谢,主任离开后,她掏出手机走到窗前,长长地出了口气,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高高的弯月,悬挂在康州的天空之上,给整座城市撒下了一片暧昧的月光。

    静安寺旁,百乐门的霓虹灯闪烁着变幻的荧光,足以停下百辆汽车的大型停车场早已被各种豪车塞满,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们刚从车里钻出来,就急匆匆地向那豪华的旋转玻璃大门走去。

    高大强壮的黑衣保镖一丝不苟的检查着众人的请柬,这些看起来多少有些身份的男男女女们个个乖的像羔羊一般配合,除了一个女人,她没有请柬,黑衣保镖也没有阻拦她,这女人年纪看上去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金凤凰刺绣的红色华贵旗袍,踏着红色高跟鞋,一语不发的步入了大厅。

    此时此刻,舞池周围已是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间,迷彩的灯光从上散下,打出圈圈光晕映射在舞池周边来客的身上,旗袍女人坐在安静却又显眼的一角亦被笼罩其中,紧窄的衣料掩不住她前凸后翘的高挑身材,许多眼尖的男人本想来搭讪寻话,但一见到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再怎么好的皮囊也撑不出谄笑,纷纷打了退堂鼓。

    八点伊始,灯光开始变幻,旖旎炫彩,引得人群一阵惊呼,旗袍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眼神中透着十足的寒意,当聚光灯把舞台上的司仪照亮之时,女人的身边也悄无声息地凑来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侍者。

    “人已经到齐了,您这边走。”

    旗袍女人眼皮都没有抬,在中央舞台上数十名齐逼小短裙舞女搔首弄姿的刺耳音乐声中,起身跟随侍者穿过了舞池中一对对正激情热舞的男女,二人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二层吧台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落着的宽大的包厢。包厢外两个黑衫短打的彪形大汉站立两旁,他们看到旗袍女人的到来,一人一边打开了包厢的门,包厢沿墙四周摆着舒适的皮沙发,后墙一侧是一扇落地长窗,挂着厚重的窗帘,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康州永安街,包厢里面没有亮灯,只点了两只摇摇曳曳的蜡烛,里面的情形若隐若现。

    一个被刀疤划过半边脸的魁梧男人舒服地坐在后墙沙发的正中间,和自己身边一个方脸平头的壮硕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心不在焉地瞟一眼外面舞台上香艳的表演,而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个梳着丸子头,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此刻正在摇曳的烛光下小口呷着琥珀色的洋酒,似笑非笑地用余光瞥着刀疤脸。

    “辛苦你了,去忙别的吧。”

    旗袍女人嘴角微扬,大步垮了进去,侍者留在了门外,彪形大汉关上了门。

    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被完全隔绝了。包厢中的三人见到旗袍女人进屋,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刀疤脸更是走到了她的跟前。

    “让高女士久等久等,您快请入座。”刀疤脸弯腰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声音谄媚而猥琐。

    “阿力啊,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嘛,可以理解。”旗袍女人轻蔑的眼神没多在刀疤脸身上停留多一秒钟,就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的丸子头,主动伸出手道:“大名鼎鼎的『红蜘蛛』,咱们终于见面了。”

    被完全无视的刀疤脸并未尴尬,好像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丸子头听闻旗袍女人所言则微微一笑,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旗袍女人伸过来的手,不卑不亢地说:“很荣幸能和您见面,高女士。”

    “百闻不如一见,殷小姐果真是个奇女子。”旗袍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顺势坐在了丸子头的身边,开门见山的说:“大家都坐吧,今晚我是代表王宇先生来听取大家对孙家帮今后诸事意见的,现在我同大家是在一条船上,希望大家不要有顾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有意见我都会如实向王宇先生说明,再由他来做最后定夺。”

    话音落下,站着的三人也重新落了座。刀疤脸与壮硕男人面对着丸子头与旗袍女人。包厢内浓重的肃杀之气与咫尺之遥的狂躁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咱们今晚就从孙家帮的现状开始说起吧,”丸子头率先打破了沉寂,叹了口气道:“孙家帮总堂原先统共有七位头领,目前只有在座三位平安,叶哥进去不明不白给条子弄死了,黑龙是咱们在警局的卧底动不得,李哥前天没救出来死在海里了,赵老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我就不说了。”

    从旗袍女人一进门就沉默不语的壮硕男人听到这番话后,一瞬间愣住了,面露无比震惊之色,其余二人倒是一脸平静,旗袍女人还为自己斟了杯酒,不动声色地问:“殷小姐,除了老李遇害,黑龙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旗袍女人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故作沉吟道:“基本上都是坏消息,总堂的人马损失了一些,不过精锐都转移到康州了,但分堂就没那么幸运了,在f市刑警总局持续至今的高强度搜捕下,咱们二十个堂口的堂主中已有六人被捕,人马半数失联,半数进了局子,这么说吧,分堂现在基本上算是瘫痪了。

    再有就是钱的问题,孙老仙逝承宗破产以后,赵老自掏腰包,在叶哥的协助下召集孙家帮老臣干将,以王宇为企业法人重开兴华贸易,重建了孙家帮,就像当年孙老所做的一样。兴华贸易是重振孙家帮的财源,是重建承宗集团的基石,但就在三个小时前,兴华贸易被f市中级法院查封了,黑龙告诉我,任霞直接打给了市长陈通海要求法院查封兴华贸易,因为她发现了兴华贸易的法人是已被全国通缉的王宇,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财源断了,虽然我们现在手头的现金足够撑好几年了,还有部分资金已安全转移到了美国,但没有了合法企业的掩护,孙家帮的生意就无以为继。这些就是目前我得到的所有消息,也是孙家帮的现状,内忧外患,形势不容乐观啊……“丸子头讲完话,轻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干脆闭上了眼。在她对面的壮硕男人见状,面露怒色道:“依我看,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再难也不能寒了弟兄们的心,让老子带着总堂的人马杀回f市去,老子一定活捉那姓任的臭婊子,救出堂主和弟兄们,给老叶和老李报仇雪恨!”

    “彪哥,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丸子头抬眼瞟了壮硕男人一眼,轻轻地摇摇头道:“但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低调,就像两年前一样,我们要保全总堂现有的力量,安然度过这场暴风雨,同国家机器正面对抗,我们不会赢的,孙老若是泉下有知,他也不会同意的。”

    “他奶奶的,你们这些个娘们真他妈的没种!”壮硕男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恶狠狠道:“当年跟着孙老打天下时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和杨子雄比那姓任的就算个屁!高女士,你就去跟帮主说——”

    “好啦,彪哥,为了个婊子生气不值当。”刀疤脸拍了拍壮硕男人的肩膀,眼珠一转说:“彪哥、秀文姐,阿力听明白了,帮里现在缺钱缺人,姓任的动手太快太狠,得拿出个办法来应对,秀文姐你的意思是咱们蛰伏一段时间,彪哥你是打算带人杀回f市去,对吧?

    其实呢,您们二位说的那都在理,咱们既不能寒了弟兄们的心,也不能自己怼到枪口上去,那姓任的为啥要对咱们下狠手,还不是因为余棠嘛!这颗烫手山芋现在砸在咱们手上动也动不得,出也出不去,我看还不如给条子卖个人情放了,那姓任的找到人了案子也就算破了,蛰伏一段时间,咱们花些小钱把进去的弟兄们搞出来,再重开一家公司,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彪哥、秀文姐、高女士,您们看呢?““阿力啊,放不放余棠这种事情得帮主说了算。”丸子头睁开眼坐了起来,转头看向皱眉沉思的旗袍女人,柔声问:“高女士,麻烦您把情况向帮主说明一下,这主意呀还是得他定。”

    “殷小姐说的是,”旗袍女人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你今晚能随我一同去见王宇先生,向他说明今晚会议的情况,毕竟,二人为公嘛!

    事关孙家帮的生死存亡,我相信王宇先生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丸子头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说:“好啊,我也正想和高女士好好聊聊呢,再者说,咱们两个女人走了,他们男人在这个地方才能玩得尽兴啊!”

    “呵呵,当然如此,”旗袍女人笑出了声,拍拍丸子头的手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殷小姐?”

    “您先请,高女士。”丸子头率先起身,走在前拉开了门,十分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便与旗袍女人随着一声重重地关门声从刀疤脸与壮硕男人的视线内消失了。

    两个女人走后,刀疤脸随手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一串烟圈,转头对壮硕男人说:“彪哥,您还生闷气呢?”

    低头不语的壮硕男人鼻子端起酒杯狠狠地呷了一口道:“老子就服老孙头,他王宇算是个什么东西,靠个女人逃到这鬼地方,贪生怕死躲着连出门都不敢,要不是看在你叶哥的份上,我他妈早带人把他给做掉了!”

    闻言,刀疤脸端起酒杯和壮硕男人碰了一下,打哈哈道:“彪哥,您息怒,息怒,宇哥也有他的难处不是。”

    壮硕男人和刀疤脸对饮了一口,仍然恨恨地说:“你小子是个墙头草,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随风倒向王宇我早就料到了,但我他妈就是想不明白殷秀文这女人怎么也给王宇说话,孙老当年栽培她真是白费功夫!”

    刀疤脸抬眼瞟了壮硕男人一眼,机警道:“彪哥,听您这意思,您是要……”

    壮硕男人撇撇嘴,回答道:“嗐…老子巴不得孙家帮趁早散伙了走人,老子一个外人帮孙家出头顶个屁用。”

    刀疤脸愣了两秒钟,话里有话的问:“孙家?您是说孙东?”

    壮硕男人把杯中酒一干而尽,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那小子,这话我不怕跟你说,孙老生前明明白白说过要他接班,谁知道孙老是怎么想的又给送出国了,两年前出事时要是他接班,孙家帮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刀疤脸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意味深长的说:“彪哥,您怕是忘了,当初丁超接班和孙东出国那也都是孙老亲自定的。”

    说完他放下酒杯,抬手看了眼腕表,嘴角露出猥亵的笑容说:“好啦,彪哥,咱们不谈这些事情了,既然来百乐门了,不开开荤怎么行?”不等壮硕男人答话,包厢的门开了。

    “彪哥,您意下如何啊?”刀疤脸笑眯眯地碰了碰壮硕男人的胳膊,把他的目光引向了门口。果然,门开处侍者领着一个看样子只有十五六岁,稚嫩生涩的女孩候在外面。这女孩面露腼腆,甚至有些惶恐,穿着连体的紧身泳衣,身体姿态十分僵硬,与百乐门里里外外浓厚的淫靡气氛完全不相符。

    刀疤脸挥挥手示意侍者离开,起身忙不迭把女孩引到了壮硕男人跟前,女孩惶恐不安地低着头,局促地紧缩着身子,壮硕男人的反应则和女孩截然不同。刀疤脸刚坐下来,就见他一把将女孩抓在了手里,重重地捏弄着女孩稚嫩的脸庞,眼睛紧紧盯着那微微发抖的身体,沉声问:“你是怎么……”

    女孩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身体,却无法摆脱壮硕男人铁钳般的大手。坐在一边的刀疤脸笑容可掬地说:“这小妮子听说还是个雏呢,您不如先验验货?”

    壮硕男人似乎不相信地看了女孩一眼,又无比震惊地看了刀疤脸一眼,然后他一把将女孩推倒在沙发上,女孩低低地惊叫一声,刚要翻身爬起来,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按住。在女孩呜呜的惊叫挣扎中,壮硕男人伸出一根粗硬的手指,勾住女孩裆下那一条窄窄的布条,猛地向一边拉开了。

    “好,那老子就验验货,看你小子这回是不是在涮老子!”

    刀疤脸和壮硕男人都同时瞪大了眼睛,只看那两条白嫩的大腿尽头呈现出一个微微起伏的肉丘,肉丘上覆盖着一层纤细的绒毛,中间是一道窄窄的裂缝。

    女孩似乎被吓傻了,仰在沙发里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壮硕男人的喉咙咕噜咕噜蠕动了两下,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剥开了女孩胯下那两片稚嫩的肉芽,撑开了那道紧窄的裂缝。

    刀疤脸见怪不怪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交到了壮硕男人的手里。一道雪白的光柱射向了女孩敞开的胯下,顷刻间就水银泻地般弥漫了被撑开小口的粉嫩肉缝,深处隐隐有白光一闪,壮硕男人嘴角一挑,满意地松开了手。

    刀疤脸呵呵一笑,顺手拍了拍女孩那不算丰满的小屁股,微笑道:“彪哥,我想您现在应该知道秀文姐和阿力我为什么要支持王宇了吧?”

    壮硕男人回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搂紧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边朝刀疤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旭日初升,清风徐徐,杨柳依依,碎碎的阳光洒在碧水之上,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的仙境。西湖之滨,一辆黑色奔驰车穿过北山街,又转进杨公堤,如幽灵般驶入了布满铁丝电网与安保人员的太平岛。

    太平岛距离苏堤仅一水之隔,自然条件优越,湖滨、植被、阳光、花圃、白鹭,使这里成为康州豪宅与别墅最为集中,也是整个西湖景区中游客唯一不能踏足的禁地。金溪苑盘踞在岛东南地势较高的山坡处,由一栋五层高的别墅与一座欧式花园组成,在整个别墅庭院群中有如群龙之首,气度不凡。

    太平岛内绿地成片,车道两边是黑色的铁艺的铁艺古典栏杆。奔驰放慢了车速徐徐而行,几分钟后驶上一个长长的缓坡,停在金溪苑前。随后,车前门打开,跳下一人,迅速打开车后门,过了几秒钟,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长风衣、戴黑色墨镜的男人钻了出来。

    “公子,老爷子在茶室等您。”等在门前多时的管家恭敬地把男人让进了大门。

    男人没有吭声,只是点了下头,边走边环视周遭。虽然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但仍然让人感到冷峻迫人。经过别墅前的空地,走上台阶,在玻璃门入口处他嘎然止步,抬起右手示意管家带路,跟随管家走到别墅的最高层,推开了一扇精致的小门。

    茶室内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古色古香的紫檀木茶几上摆着三杯清茶,茶香四溢。男人摘下墨镜,上前略一鞠躬,对其中那个精瘦的白发中年男人说道:“爹,我来了。”

    王宇来了,他又一次来到康州西湖,来到太平岛金溪苑,来到这间茶室,同自己的养父王文见面。四天前的那个不眠之夜,王宇从父亲的口中知晓了一切,他也想明白了一切,他又一次做出了选择,他选择让熊熊的复仇之火燃尽心中的一切执念与善念,彻底埋葬嫉恶如仇的自己,现在的他只是一把复仇的枪而已,但他心甘情愿。

    多年来,他总是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是谁?”,他的答案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他是个孤儿,他记忆里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孤儿院,虽然三岁那年王文从孤儿院领养了他,但他现在仍然是一个孤儿,在他迄今为止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他拼命地想要忘却,但命运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他:“你是个孤儿,永远都是。”

    六岁那年,他进入f市最好的宝康小学读书,他品学兼优,他与人为善,换来的却是嘲笑,鄙夷与霸凌,只因他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红三代”。

    十三岁那年,他随王文迁居帝都,考入科大少年班,三年学业完成后,他的同学们全都留在了帝都工作,只有他被分配到了f市刑警总局,只因王文不希望外界把自己同他这个养子联系起来。

    十七岁那年,他发现自己的养父王文是杨子雄贩毒集团的后台,愤慨不已的他实名向自己的“祖父”,时任国家主席王泽敏写信举报,转头那封信就到了王文的手上,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王泽敏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于是,他带着证据,离家出走了。毕竟,王文是王泽敏的亲儿子,而他只是王文的养子。

    十九岁那年,石冰兰走进了他的人生,简直如奇迹一般,这个只比他大了三岁的警校实习生竟然成功说服了时任f市刑警队长任霞立案调查杨子雄,仅凭他匿名提供的线索,孤身一人潜入敌营,与武警部队里应外合,一举剿灭了为恶地方多年的杨子雄贩毒集团。现在,他已然知道当年的“奇迹”只不过是王文设计好的一出戏,而且这出戏里的英雄应当是他王宇,而非因此案扬名立万的“f市第一警花”石冰兰,当年他决定把这份天大的功劳让给石冰兰,固然是爱慕之心作祟,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惩治犯罪维护正义是警察的职责所在,可那个恶贯满盈的王文是他这个孤儿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他真的,真的做不到大义灭亲。

    二十三岁那年,孟璇走进了他的人生,这个性格开朗的娇小姑娘很可爱,年龄相近的他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过孟璇却希望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他当然也察觉到了孟璇对自己的感情,但他一次又一次地装傻充愣,只因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女神。彼时,男未娶,女未嫁,他不是没想过追求石冰兰,但他扪心自问,像他这样没爹没娘,又失去养父的孤儿要如何给石冰兰幸福呢?好在随着石冰兰破获的案子越来越多,职位越升越快,在警局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他对石冰兰的爱慕之情也越来越被敬畏之心所代替,他开始将石冰兰视作自己的女神,一个纯洁无暇,高不可攀,至高无上的存在。

    二十四岁那年,石冰兰和省公安厅人事处处长苏忠平结婚了,他的心也碎了。

    人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他明明知道石冰兰和自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可是却仍然傻傻地奢望别的男人也得不到石冰兰的芳心,就像孟璇明明知道自己并不爱她,可是却仍然以红颜知己之名日日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一场美轮美奂的婚礼宣告了这场爱情游戏的结束,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心魔,纵然他是个野孩子又怎样,哪怕自己鼓起勇气表白一次,他也不会如此心疼。

    二十五岁那年,孟璇陪他度过了自己的第二十五个生日,他不知道孟璇是怎么知道那一天的,3月11日,那一天是他在孤儿院门口被人发现的日子,那一天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的生日,那一天他的心终于被孟璇那清甜的笑容融化了,他们相视,他们相拥,他们相吻,他们在一起了。

    二十五岁那年,变态色魔横空出世,在短短四个月内连续奸杀了六名无辜妇女,f市一时间人心惶惶,身为刑警队长的石冰兰临危受命,他与孟璇亦专司此案,就此,彻底改变他人生轨迹的潘多拉盒子打开了。石冰兰与变态色魔就像两个对弈的棋手,你一招我一手,各自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置对方于死,林素真、萧珊、楚倩、孟璇、石香兰、甚至包括他自己,他们所有人都成了这二人手中的棋子,被利用,被凌虐,被抛弃,直到棋盘上再无一子可落时,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的事业,他的女神,他的恋人,甚至是他的心智,讽刺的是,他却因此拥有了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妈妈,那些日子是他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体会到母爱,然而南柯一梦,他终究还是醒了,他依然是那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而且失去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

    二十六岁那年,消失在火海之中的石冰兰回来了,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逃过法律制裁的变态色魔,他誓言要杀了变态色魔,解救石冰兰于水火,让所有受害者报仇雪恨,可他却中了变态色魔的毒计,误以为郭永坤才是变态色魔,一失足成千古恨,郭永坤的血浇灌了他心中的恶之花,失去人生目标的他变成了自己一个罪犯,一个为了钱会去绑架凌辱女神的人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堕落至此,也许,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孙家帮给了他些许家的感觉。

    今年,石冰兰和余氏制药集团董事长余新结婚了,二人婚后不久,他在人间天堂门外见到了自甘为奴的无耻淫妇与小人得志的变态色魔,这一次,他的心死了,他心中的女神石冰兰也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就在他平生最迷茫惘然之时,他看到了王文那满头的白发,他后悔了,离家十年之后,他终于回家了,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他是瞿卫红的儿子,他有两个姐姐,石香兰与石冰兰,但他仍旧是个孤儿,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至亲,这一切全都要拜余新所赐,所以他选择了复仇,他要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也残暴地夺走余新的一切。

    那些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局,莎翁此言真是说尽了人间之事。孙迪傅也好,石康也罢,当年他们为了那些残暴的欢愉玷污了母亲的清白之身,毁掉了康德先生与彩霞小姐美好的爱情,让母亲受苦受难了一辈子,他们自己的人生终究也以残暴结局,一个妻子出轨儿子入狱,家破人亡,吐血而死,另一个惶惶不可终日,奸夫淫妇车祸而亡,他的养父王文也由此大仇得报,归隐山林。

    本来,这出残暴的故事至此已经结束,但上天却不愿意画上句话,它给瞿卫红留下了三个儿女,它又让孙迪傅的儿子火中逃生,于是,上一代的仇恨被下一代延续,上一辈的故事也由下一辈开始著写新篇,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长的故事也有结束的那一天,他深信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使命,所以他心甘情愿做一把复仇的枪,他会枪决所有人,最后,他会枪决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从而彻底地终结这个残暴的故事。

    现在,距离大结局只剩下两天了,所有的部署已经完成,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所有的计划已经成真,在这个时候王文一大早把他叫来见面,究竟所为何事呢?他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小宇,坐下喝口热茶,今年新到的普洱。”

    王宇依言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后,这才抬眼看了一早坐在一边的女人:红色旗袍,华美项链,深不可测的笑容,父亲的座上宾当然是那位来头不小的高女士了。

    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王宇落座后,围坐在茶几旁的三人似乎同时都陷入了沉思,每个人都在想着什么,但谁也不说话,只是品茶。

    “小宇啊……”王文最先打破了沉默,呷了口茶,淡淡地说:“为父今天叫你来,你一定满肚子疑问吧?”

    王宇点点头,坦诚恭敬地回答道:“父亲,儿子愚钝,但知道您一定是有要事吩咐,所以一接您的电话,我马上赶过来了。”

    “今天没有什么要事,为父就是想在去帝都前当面叮嘱你一句话,”王文用杯盖拔动着浮起的茶叶,目光如炬地看着王宇,语重心长的说:“小宇,后天就要动手了,成大事者必拘小节,这种时候自家后院可不能着火啊!”

    “父亲,您要去帝都?”王宇愕然。

    “这是中央的意思。”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女士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汤,平静的说:“王先生,一小时前赤党中央常委会临时决定召王老进京述职,王老这才把你叫来见面谈话。”

    “高女士,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王宇愣了三秒钟,又转头自信满满的说对王文道:“父亲,孙家帮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尽可放心启程,在京静候儿子的好消息。”

    王文沉默一笑,并未接过王宇的话,打了个响指,茶室外候命的管家快步走进,径直去到王文的身边,只听王文低声命令道:“把人带过来吧,老贺。”

    “是,先生。”管家鞠躬,又快步离开了茶室。

    管家走后,王宇满脸疑惑地看向高女士,高女士笑而不语,他的神色一下暗淡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两名大汉挟着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进了茶室。

    只看那女人头上套了个大纸袋,看不到脸,只听到纸套里冒出“唔…呜…”

    的闷叫。王文轻轻点了点头,两名大汉立刻取开了纸袋。那女人突然眼前一光,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口被塞得满满的,惊恐地环视周围的一切。

    “唔唔……”女人双眼怒睁看着面前的王宇,不断扭动身体,但双臂被麻绳绑得严实。王宇额边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赶忙叫两个大汉拿掉了女人口中的布块。

    “呸……”女人吐了一下嘴里的布丝,胸口起伏,大口吸气,双目怒视斥道:“王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曼妙的身材以合体的连衣裙,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因为绳索的捆绑胸前双峰更显高耸,裹着肉色透明丝袜的大腿丰满而性感,轮廓分明的脸庞没有因为怒意失去美貌,反而平添了几分性感的冷艳。

    “臭婊子!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说!”怒火在王宇的眼里燃烧,他开始咆哮起来。

    高女士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微微扬起,帮腔道:“殷小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替你说出来,选一个吧。”

    “我什么也没干,王宇,倒是这位高女士背着你绑架了我,还倒打一耙!”

    女人一边挣扎,一边为自己辩护。

    “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我就替你来说吧,殷秀文小姐。”高女士优雅地从胸口取出了一张转账单,推到王宇的面前,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女人说:“前天,孙家帮秘密账户中有二百万美元被人以『支付货款』为由转账到了美国花旗银行的一个私人户头中,你猜猜这个人是谁,红蜘蛛?”

    “可笑,你真是太可笑了,”女人一脸不屑,冷笑着说:“没错,那二百万美元是我转出去的,而且是在王宇的指示下转移到境外存放的,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孙家帮的帮主是个叛徒咯?”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干了!”王宇坐不住了,只见他狂怒地把桌上的茶具全扫到地上,对两名大汉喝道:“把她拖上来,老子今天要亲手弄死这个臭婊子!”

    两名大汉马上便行动起来,把五花大绑的女人抬到了桌上,桌上的茶杯被撞得七零八落,同桌品茶的王文与高女士则一个早先一步将灌满茶水的茶壶从桌上请到了地上,一个把茶杯提前握在了手中。

    “帮主啊,”王文突然开了口,道貌岸然的说:“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黑社会也要尊重人权嘛,咱们先审审这位殷小姐再做定夺,免得冤枉了好人。”

    王文的话显然让王宇冷静了些许,但他的脸上依旧青筋毕露,他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放缓了声音说:“好,那我就让这个臭婊子多活一会儿,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你又是谁?”女人这时才注意到王文的存在,双眼瞪得滚圆,眸子里满是惊恐。

    “我是谁不重要,”王文说着拎起灌满茶水的茶壶,起身俯视着女人,淡然道:“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以及你为什么那么做,先喝口热茶,慢慢说,老夫很有耐心。”

    “你要干什么……不,我不喝!”女人惊声尖叫着,头摇个不停,极力反抗着王文,但显然,王文早有准备。

    “要喝的,要喝的,这可是今年的新普洱啊!”

    王文悠哉悠哉的说着话把茶壶移到了女人的头上方,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女人的下巴,慢慢地把茶水倒了下来,滚烫的茶水直沖入女人的喉管。女人被呛得猛咳起来,有的茶水倒流入鼻腔,她不由得把头又扭向一边,咳个不停,大半茶水被咳了出来。

    “殷小姐,老夫请你喝茶,你却吐掉,看来老夫得教你点礼数了。”

    经过仔细的瞄准,王文又将茶水浇在了女人的左乳房上,滚烫的茶水透过薄薄的连衣裙与胸罩,没过几秒钟就烫的女人像野兽一般嚎叫起来,身体扭作一团。

    如果如果不是有人拉着,她早已滚到了地上。

    “殷小姐,老夫不喜欢这样作弄女人,但你也得跟老夫说实话,那二百万美元你为什么转到境外,又转给境外的何人了,把这些说清楚了,这茶你也就喝完了。”王文的声音平静,冷漠,毫无感情色彩可言。

    终于,王文不再向下倒水了,过了片刻,女人才回过神来,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王文,可怜兮兮道:“钱……钱是黑龙叫我转的,他跟我说是王宇的命令,还有账户……账户也是黑龙的,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这么说,是黑龙假传圣旨咯?”王文的老鼠细眼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精芒,不动声色地说:“那我再问你,初四孙家帮的秘密账户就被警方冻结了,你20号是怎么把钱转出去的?”

    女人似乎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用迷惘的眼神看着王文,王文则又一次把茶水倒了下去,还笑眯眯的说:“不说话了?那就喝茶,好好喝茶。”

    这次女人不敢再将头移开,滚烫的茶水倒进她的嘴里全被吞下,连喉咙都被烫起了泡,王文越倒越快,渐渐地她再也赶不上速度,樱桃小口里灌满了水,然后流到脸颊上,那些水还冒着热气,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

    “呜……唔……我……我不知道,我转账的时候没人告诉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女人张着嘴,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时还发出嘶哑的哭喊。

    “很好,那茶咱们今天就先喝到这里。”王文的老鼠眼精芒暗闪,抬手把剩下的热茶全倒在女人的右乳上。

    女人也因此再一次惨叫起来,她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被水浸湿胴体像鱼一样在桌面上跳动,最后耗尽了力气,躺在桌上哭着,喘着粗气,显得那么无助。

    “唉,作孽啊!好好的姑娘家,非要趟这趟浑水。”王文谓然叹道,朝两名大汉摆了摆手,两名大汉立刻把女人从桌上抬出了茶室。

    “父亲,那个臭婊子说的都真的?”目送女人离开后,王宇看向王文,一脸地诧异与困惑。

    王文咧嘴一笑,道:“小子,你刚才对我说,孙家帮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但你知道你手下的情报和财务总管是谁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黑龙设下这个套,再拜托高女士把她绑到我这里吗?”

    “儿子……儿子听不懂父亲您的话。”王宇支支吾吾道,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王文沉吟片响,叹了口气说:“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一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女人,短短四五年间成为上市大集团的财务总管,成为孙家帮的情报总管,小宇,想想吧,她和那个老家伙孙德富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她是那老家伙的情人?”王宇的脸色已逐渐由苍白转为土色。

    王文摇头,看向了高女士,高女士又斜睨着去看王宇的反应,见他低头沉默,方才开口说:“殷秀文又叫孙红霞,和孙德富早年间死掉的女儿同名,所以你觉得,这女人和那老家伙是什么关系呢,王先生?”

    王宇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仓惶惊恐的神色,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孤儿院……同名……养女……不……”

    王文深吸了气,徐徐起身,面色略显疲色,望着窗外西湖上飞过的鸥鸟,平静道:“小宇啊,我这么说吧,这个殷秀文之于孙德富的意义,就像你之于我的意义一样,所以她控制着孙家帮的财务和情报两个最关键的部门,为父这次帮你拿掉她,就是要让你彻底掌握孙家帮,以防后院失火耽误了咱们的复仇大业。”

    “父亲,是儿子疏忽大意,让您操心了。”王宇低下了头,微弱的声调中满是惭愧:“多亏您及时出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请您再给儿子吩咐几句,儿子一定谨记于心,绝不会再辜负您的期望了!”

    “时间不早了,为父该走了,多的话,为父也没有了。”王文转过了身,笑容温暖和善,沉吟片刻道:“不过高女士倒真有事情找你谈,非常重要的事情。”

    说着话,王文就往茶室门口走,王宇见状,赶紧追上前去,恭敬道:“父亲,让儿子送您去机场吧。”

    “不必了,孩子,在这里做好你的事情。”王文拉开茶室的门,重重地拍了拍王宇的双肩,用慈父般的眼神看着王宇,他欲言又止,顿了两秒钟,最终离开了。

    目送王文的背影消失,王宇才关上了门,当他转过身时,高女士已经把桌上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并且摘下了脖间的项坠,握在手心对王宇说:“王先生,实不相瞒,在您来之前我与王老已就下一步行动达成了共识。”

    “高女士,你指的是什么共识?”王宇重新落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当然是孙家帮下一步行动的共识。不过,”高女士将项坠交给了王宇,微笑道:“这里面存在那二百万美元的账户信息与加密密码、美国相关资产的结冻程序和房屋车辆产权证明,这笔资产是王老留给您的,如果您这次复仇失败的话,这就是您的退路。”

    “韩信背水一战,怎能言退?”王宇又将项链还给了高女士,自信满满的说:“更何况,此乃必胜之局,请您直接告诉我父亲的复仇计划,我不需要退路,我需要复仇。”

    “好,真是后生可畏啊!”高女士将杯中已经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王老和我的意思是,殷秀文的事情不公布以免动摇军心,孙家帮以后的财务和情报就先由我帮您管着,同时让阿力领着一小队精锐人马去t市转移余棠,以解当下的燃眉之忧,您作为帮主绝不能寒了人心,最合适带毛彪和总堂的主力到f市临城g市,组织营救被捕的堂主和弟兄们,您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好,既然我父亲同意,那我也同意,就这么办吧,高女士。”王宇的眸子里布满了仇恨,斩钉截铁的男中音响彻了整个茶室。

    “王先生,我相信我们两个人共事会非常愉快的。”高女士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现在,咱们该谈谈你的老情人孟璇的问题了,王先生。”

    …………一小时后,眉头紧锁的王宇离开了金溪苑,走出大门,他来时的奔驰车就停在楼上,司机下车拉开了车门,请他上车。他心事重重地上了车,一上车就闭眼休息,以至于奔驰车开动起来他都没有注意。

    就在刚刚,他又从高女士口中得知了三条重要的消息,一条是关于孟璇的,一条是关于任霞的,一条是关于色魔淫妇这对人渣的,加之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父亲又被叫到帝都去述职,他突然觉得整件事都好像有点不对劲,心里很不踏实,明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明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父亲的计划之内,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握……忽然,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把王宇从沉沉的思绪中拉出来,他拿出手机,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他瞥了一眼屏幕,轻轻地按下了接听键。话筒中传来了低沉的男音:“帮主,人我已经召集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下午三点半包机走,你们在机场等我,我这会儿还得去见个老朋友。”

    收起电话,王宇立即命令司机转弯上高速,向康州宜城养老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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